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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后大学舍友,最熟悉的陌生人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7-09 09:25:00    

当“不熟”成为宿舍关系的底色,“家人”身份般的亲密成为奢望,边界感所映射的,就不再仅仅是个人隐私的需求,它被迫演化成为了大学生保全体面的基本生存策略。

当小元和舍友在电梯间擦肩而过,没有招呼、没有寒暄时,他意外地松了一口气。

在进入大学生活前,小元对舍友关系的想象已经相当现实,“不太可能成为至交,但应该至少是表面上能玩到一起的朋友”。但当他真正成为大一新生,在电梯开门瞬间,锻炼回寝的他和去拿外卖的舍友面面相觑,然后默契低头时,这份形式上的体面也消失殆尽。

小元不是那个特殊的“唯一”。在社交平台上随机冲浪,你会发现,在互联网语境下,大学宿舍的人际关系正在升级为一款充满规则怪谈的游戏:开学之初务必立好宿舍各项规则公约;新同学请不要对大学舍友抱有任何期望;如果要学习,请离开宿舍前往图书馆或自习室;回到宿舍请务必成为“哑巴”……

(图/pexels)

宿舍好像成为了让大学生们抗拒待着的地方。算不清的AA账单、理不清的卫生轮值表,小红书上某条点赞破万的热评,一语道破当代大学生的无奈——“最好的宿舍关系是从未翻过脸,也从未交过心。”

不求成为神仙密友,只求“相敬如宾”。从把酒言欢的“传统舍友”,到如今的泛泛之交,这届大学舍友,怎么就变得不熟了?

比较重要的陌生人

大一快结束了,小元终于给舍友关系做出了自我定义——“比较重要的陌生人”。没有过多交流、陪伴,但相比“纯路人”,舍友有可能在他下载英语四级准考证时,闪现询问考试进度,这种猝不及防的“关心”让他无奈。

不过“70后”陈娟的记忆却有着不同的版本——在那个年代,“舍友”与“家人”两个词几乎可以划上等号。

20世纪90年代初,陈娟成为了西南政法学院(后更名为西南政法大学)的一名新生。8人间住6个人,剩下两个上铺的床位当作行李架。没有个人的独立衣柜,衣服只能带一季、换一季,再多就放不下了。

来到重庆的第一个冬季,19岁的陈娟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束捧花——玫红的月季,十多枝捆成一捧。那是舍友给她的生日礼物,十元左右,在那个年代不算多但也绝不少。陈娟把它们插在宿舍的玻璃瓶里,花开了很久。

在那个多子女家庭的时代里,舍友见面的前几件事之一,就是把彼此的生日进行排序,有意无意地以兄弟姐妹相称,宿舍在某种意义上也被当作一个新的大家庭。

“互帮互助”是陈娟六姐妹生活日常的关键词:早上帮忙给迟到的姐妹占好第一排的座位,晚上给不方便的姐妹打好一保温瓶的热水……有一阵子,陈娟还当上了专属炊事员,每天给参加篮球队训练的三姐打包晚饭,“让她能吃上热乎的”。

(图/《女子高中生的虚度日常》)

这样的老派舍友关系在今天似乎变得罕见。比起姐妹情谊,Z世代大学生有着更为珍视的新型道德品质——“边界感”。

打开网上让人眼花缭乱的大学新生宿舍好物清单,一定逃不掉“遮光床帘”这一时尚单品。从最初简易的白色蚊帐进化成加厚涂层的防光床帘与桌帘,“一览无遗”不再是宿舍的关键词,当代大学宿舍被有序地划分成数个小格,归属于不同的主人。

“00后”赵惠本科期间入住的第一个宿舍便是如此。在她的记忆里,入学不到两个月,她和其余三位舍友就已经织好了8个“茧”。在20多平米的房间里,四位成员全副武装对私人领域进行了准确划分。

根据2018年由教育部组织编制的《普通高等学校建筑面积指标》,包括公摊面积在内,本科生、研究生、博士生校舍建筑面积至少分别应为10㎡/生、15㎡/生、20㎡/生。但显然,即使是赵惠目前的研究生两人间宿舍,两床之间也仅有一条窄窄的通道,生均10㎡的“奢华标准”更不知如何对标。

无力改变大布局,床帘桌帘就是救命稻草。布帘一关,即为发出“私人空间,请勿打扰”的无声宣言。

就此,赵惠曾与家中长辈探讨过宿舍人际关系的问题,“他说因为这一代独生子女多了,大家都不适应在一个屋檐下分享生活”,但她觉得这或许并不是决定因素。

小元也深有同感,“大家同吃同喝,实际上(内心)的距离却很遥远”。除了彼此确认学习进度,大学宿舍生活“像是把不同的动物强行关在了一起,‘割裂’是对宿舍生活最贴切的形容”。

当“不熟”成为宿舍关系的底色,“家人”般的亲密成为奢望,边界感就不再仅仅是个人隐私的需求,而是演化成为大学生保全体面的生存策略。

藏匿、设防与无奈

“他是我的舍友,不是朋友”。

在向他人介绍舍友时,小元会特意强调舍友与朋友的身份区别,因为从中能获得一丝对“包办宿舍的反抗感”。

在宿舍矛盾高度曝光的当下,中国传媒大学、上海交通大学等高校已开始通过前期调查优化学生宿舍分配机制,诸如“地域分布”“生活习惯”与“性格气质”等都成为理想的参考指标。但遗憾的是,受学校人力资源与时间限制,随机组合仍是高校分配宿舍的首要选择。

向外呼救无果,大学生们开始曲折自救。

于是,除了宿舍好物清单外,网上还冒出了不少“宿舍人设种草指南”,比如:“冰山精致型”舍友,低调疏离、自律得体,有效避免舍友打扰;“社牛氛围组型”活泼大方,不会有落单的危机;“透明隐身型”存在感极低,方便逃避任何社交场合……不过,在长期的社交关系中,靠戴上面具、隐匿自我来维系宿舍日常、避免冲突,无疑带着些饮鸩止渴的意思。

赵惠对此感到疲惫,她认为宿舍无形地对她进行了性格阉割。“在那里我只做了一部分的我,稍加掩饰的部分”,赵惠无奈,“舍友是不会下班的同事关系,你们一直被捆绑在一起,一直‘上班’”。

线上社交似乎并没有给舍友关系带来多少提升的空间。在小红书的话题“#宿舍关系”有17.9亿浏览量、540万讨论度。翻翻网友的帖子,可以秉灯夜谈、逛街出游的舍友关系已经成为尘封的稀有传说,“貌合神离”“争执”乃至“厌恶”则成为高频词,当代舍友关系似乎被罩上了灰色基调。

虽然没有碰上“N个舍友,N+1个群聊”的狗血桥段,但寂寥的微信群提醒着赵惠,他和舍友关系间的沟壑。只要微信群弹出消息,不用多想,必定是卫生检查通知或水电费AA账单,语句言简意赅,只差她回复一句:收到。

所以她选择让自己“下班”,转向构建宿舍以外的关系。前段时间,赵惠在校园论坛上找到了一个夜爬“搭子小队”,本以为陌生关系会让她放不开,却意外地给她带来了不错的体验。

“搭子关系和舍友关系是不一样的,是需求连接了彼此”,赵惠说,“在此之前我们不认识,之后我们也不会有交集”。这样放在台面上的短期关系反而让她感到放松。

那次爬山的经验算不上独一无二,但一起汗流浃背的交情给赵惠带来了更深的情感共鸣,是一种“恰达好处的温暖”。“在路上你喜欢看天空、看自然”,赵惠回忆道,“你真实的爱好不会有被评判的风险,不像在宿舍里。”

功绩社会评判能力的严苛指标,也在无形中使宿舍关系更加紧绷。研究生一年级进度过半,赵惠终于确认新舍友可能对她有着隐秘的敌意——这名从外校保研而来的舍友从不向她透露任何行踪,常常早上8点起床、夜里2点回来,每次出门都匆匆抱着电脑,连正常聊天都显得奢侈。

研究生之间各项评优评先的竞争不算小,赵惠隐约知道舍友正在准备参加多个竞赛,但“她藏着不说,自己也不敢问”。直到现在,赵惠还没有跟新舍友单独吃过一顿饭。

赵惠有时甚至无法共情高中的自己。在初中、高中,她曾经也能和同窗们建立家人一样亲密的关系,“站在我现在的角度,我已经完全做不到了。大家都只是孤立的个体,正好凑到了一起。”

社会原子化早已不是一个新词。这个由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在20世纪提出的概念指出,由于生活长期处于紧张刺激和持续不断的变化之中,居民逐渐缺乏激情、过分理智、高度专业化以及人与人之间原子化。

(图/《二十不惑》)

如此一来,花时间认识别人、看清人的每个侧面,遗憾地成为一项低回报的活动。“设防”被迫成为很多年轻人的常态。在付出前先权衡“别人会愿意跟我建立情感联结吗”,想着想着,试探的脚步就收了回来。

去找不完美的归属感

宿舍话题之所以一直被高频讨论,不仅仅因为它是大学生活的重要空间,也是因为这个小小的“容器”,承载了许多人在青年时期与“一帮人”从相遇、磨合、连接到再分离的记忆,人们在现实的互动中确定彼此的位置与情感归属。

“90后”杜芸的宿舍微信群里同样只有公事公办的通知信息,但她的大学宿舍其实并不冰冷。

2012年,杜芸进入大学修读通信方向的专业。在舍友普遍介于“家人”与“陌生人”之间的过渡年代,微信刚刚兴起,而QQ当时还是大学生线上聊天的主要阵地。但面对面的交流还是杜芸的首选,因为“更有温度,更有回忆”。

(图/《机智的上半场》)

已经毕业了十几年,她至今还能凭借当初帮忙跑腿的记忆,回忆起每个舍友的口味:隔壁床的最喜欢酸辣土豆丝,每次去食堂必须来一份;斜对床的对麻辣烫情有独钟;对面床的不挑食,什么都能吃一口。

即使她们一起考研,杜芸和她的舍友也清楚知道竞争并不在内部,四个人一起“上岸”才是宿舍的奋斗目标。“直到现在,如果有人找对象了也必须带来给大家看;分手了,也必须请大家撮一顿”,杜芸笑着说。

但她的宿舍并非没有发生过矛盾,“谁没有给谁带饭”“谁跑腿慢了点”,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吵闹时有发生。可能是自然而然的学生时代滤镜,也可能是她们经历过的瑕疵瞬间足够鲜活,反而给杜芸带来很真实的归属感。

一切联结终要回归线下,或者说,人们无法逃避线下的交往。赵惠表示,“线上社交的发展,方便的是工作化的通知。在现实的温度中体会对方的神情、身体姿态,持续地维系感情,才是人与人之间的、真正的联系”。

如今的大学宿舍或许少有“传言中的70后宿舍”那般色彩。在四年的学习生涯里,这一代的大学生无论是选择慢慢接受关系中的槽点,还是选择离开宿舍寻找新的归属空间,对他们来说,在人群中学会信任、构建联结、寻找归属感,仍是一门不在课堂开设的必修课。

所幸,也有年轻人正在延续老派的舍友关系。

“都四年的老夫老妻了”,提到舍友,孙嘉嘉笑得很开心。她觉得自己很幸运,从大类招生竞争失败、分流到冷门专业,孙嘉嘉入住宿舍后,四个人一直玩在一起。她们的微信群聊信息占了2.9G手机内存,这里面有她们生活的点点滴滴,大到讨论就业局势,小到互相分享云南山歌、突然出现的火烧云。

孙嘉嘉记得是某一晚的夜谈给她种下了信任的种子——“一个舍友说,即使宿舍微信群里发消息没有人回,那肯定是大家没有看到,而不是看到了不回,她笃信这一点”。从那以后,她开始安心地在微信群、宿舍里聊自己的奇思妙想,接着是自己的过去、未来。

她包容舍友们不爱说话的极I属性,舍友也不嫌弃她“极繁主义”的杂乱桌面。后来,她们一起走了很多地方,最远到过东北,孙嘉嘉的故乡。她的两个舍友来自广东,从来没有见过雪;一个是西北人,以前看到的雪和东北的不大一样。

“但那天我们一起站在吉林的冰天雪地里,抬头看烟花”,这是孙嘉嘉关于舍友的记忆里最明媚的片段。广阔的天地里,那些有关争执的碎片,也随着烟花暂时消失在夜空中了。

(图/《二十不惑》)
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“新周刊”(ID:new-weekly),作者:刀巾,36氪经授权发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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